2022-08-18 22:28 作者 :小品 围观 : 次
全书名：《未来简史：从智人到智神》
英文名：《HomoDeus：ABriefHistoryofTomorrow》
作者名：[以]尤瓦尔·赫拉利
译者名：林俊宏
前言这本书，是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继《人类简史》之后的又一部力作，受到了广泛赞誉和好评。从书名中我们可以大致窥探到，这本书主要探讨人类文明的发展，特别是人类未来命运可能的走向。
在21世纪之前，阻碍人类进步和发展、或者说人类面临的三大议题是饥荒、瘟疫和战争。而随着经济的增长与科技的发展，这三个议题已经得到了有效的解决，它们给人类带来的危害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那么接下来，我们又将走向何方，我们应该关注什么，我们要如何运用我们已经掌控的力量，我们又将要面临什么新的议题？是长生不死，还是幸福快乐，又或是化身为神？
作为21世纪的人类，世界经济与科技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基因工程、人工智能等先进的技术将逐渐给人类文明带来新的变革。科技人文主义、数据主义等“新宗教”也在影响着人类的发展。我们的认知水平、生活方式，甚至我们的生命形式，都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下面，让我们跟随着尤瓦尔·赫拉利的脚步，去探索人类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
一、旧议题与新议题21世纪之前，饥荒、瘟疫和战争是阻碍人类发展的重要因素，也是人类面临的三大议题。它们给人类的生命和财富带来巨大的威胁。
经过漫长的斗争，随着经济增长与科技的进步，它们的危害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中国可以养活数十亿的人口，传染病以不再是人类生命的巨大威胁，战争暴力的死亡人数远低于自杀人数。
而在这个过程中，人类逐渐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但人类不会止步于此，我们该如何运用这些力量，我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新议题？让我们拭目以待。
1.1饥荒、瘟疫与战争饥荒、瘟疫和战争一直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三大威胁。虽然现在依然有处在贫困线以下的地区，依然有可以致死的传染病，依然会发生一些局部地区的战役。但像之前那种大规模的爆发，那种横尸遍野的场景，我们似乎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我们人类的确成功地遏制了这三大威胁。
饥荒曾经是人类面临的最大威胁。在很久之前，人类的科技还不发达，还需要靠天吃饭。一旦哪年出现严重的干旱或者洪涝，导致粮食短缺，就很有可能引发大面积的饥荒。比如在古埃及或中世纪的印度，如果遇到严重干旱，一下子损失5，甚至10的全国人口并不少见。
人类在当时几乎没有抵御这种天灾的能力。一方面是由于农业科技落后，粮食产量本来就不高，一旦发生天灾，就有可能导致颗粒无收；另一方面由于交通运输不发达，运送成本高，导致政府无力承担，无法从粮食丰沛的地方及时把粮食送到灾区。
如今依然存在小面积的饥荒现象，但规模要小得多，而且很多是因为政治因素，而非天灾导致。
继饥荒之后，人类的第二大灾难是瘟疫和传染病。黑死病、天花在历史上都曾发生过大面积的疫情，导致成千上万人的死亡。
由于当时医疗水平差，卫生条件不好，普遍的治疗方式是靠向上帝祈祷。导致一旦有传染病患者出现，很快就会波及整个地区甚至国家，造成大面积的死亡。
而病原体随着商船或商队，在各个城镇集市间穿梭，把传染病带到了更远的地方。那些地方的人由于没有抗体，会更容易受到感染，疫情也迅速从国家扩展到整片大陆。
随着医疗技术的提高，之前让人闻虎色变的传染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我们从小接种各种疫苗，使得很多传染病几乎已经绝迹。人类通过与疾病的顽强对抗，形成了一套完备的应急体系，哪怕每隔几年，总会爆发一些重大疫情，也都能得到有效遏制，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研制出特效疫苗。
比如2002-2003年的SARS，2005年的禽流感、2009-2010年的猪流感以及2014年的埃博拉。人类通过有效的应对措施，将这些疫情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转变，就是夺取人类生命的疾病在逐渐向非传染病转化，比如癌症、心脏病、糖尿病。每年因为这些非传染病死亡的人数远超因为传染病死亡的人数。
继饥荒和瘟疫之后，战争是人类面临的第三个威胁。新中国也是在经过了八年的艰苦抗战之后建立起来的。但自那之后，战争，特别是大规模的战争也在逐渐消失。
有这样一组数据：2012年，全球约有5600万人死亡，其中62万人死于暴力（战争12万，犯罪50万）。相比之下，自杀人数为80万，而死于糖尿病的人却达到了150万。
从这组数据可以看出，现代战争对于人生命的威胁已经远远低于社会压力和疾病。有人指出，大国之间都在进行军备竞争，打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是造成下一次战争的隐患。
而实际上，这些武器与其说是隐患，不如理解成一种威慑。杀伤性越大，发射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以至于在21世纪，核武器从来没有发射过，而未来发射的可能性更低。
除此之外，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和平时代后，人们对于战争的意识逐渐淡薄。如果两个国家之间发生了冲突，人们更难以想到要通过战争去解决。
其次，全球经济导向已经从物质经济转向知识经济，物质可以用武力来抢夺，但知识却不可以。最后，战争的形式也在发生变化，通过军队和武器进行对抗所造成的环境和生命的代价过于昂贵。
而网络战、贸易战相对更容易实现和操作。而且从经济利益角度来看，这种较量可更划算。
1.2未来议题人类在经过了漫长的斗争之后，终于成功遏制了饥荒、瘟疫、战争这三大天敌。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在经济与科技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掌控了强大的力量。
人们在品尝胜利果实的同时，难道就要维持现状，止步不前吗？
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贪婪与好奇是人的天性，人类在取得成功的同时也孕育了野心。一方面，伴随着经济的增长与科技的进步，人们常到了甜头，生活越来越富足，人们希望获得更多；另一方面，人类拥有了力量，建立了自信，就意味着人类有能力去挑战自然法则，有能力去探索更新的领域。
人类已经达到空前的繁荣、健康与和谐，按照人类之前的记录与现有的价值观来看，接下来的目标有可能变成：长生不死、幸福快乐、化身为神。
1.3长生不死人类战胜了饥荒与瘟疫，那么，对抗衰老与死亡只不过是这场战争的延续。
在宗教看来，死亡是神圣的，甚至伟大的。比如埃及人大兴土木修建金字塔，就是为了迎接伟大的死亡。而现代观念与宗教信仰存在差异，它更注重人生命的价值。
《世界人权宣言》中明确了“有权享有生命”是人类最基本的价值观，而死亡明显违背了这项权利。同时，科学技术也逐渐揭开了死亡的神秘面纱，它并非向宗教中描述的那样是神的旨意，而是一系列的技术性问题。
比如心脏停止跳动，有可能是因为缺氧，没有足够的氧气进入心肌。比如癌症，有可能是因为基因发生突变，细胞不受控增殖而导致的。既然是技术问题，那就肯定存在技术解决方案，一旦解决了这些技术问题，我们就可以战胜死亡。比如由基因突变导致的癌症，我们可以通过基因技术将错误的基因片段进行修复，从而治愈癌症。
目前，基因工程、纳米材料、智能机器人、3D打印等技术都有重大的突破，都在从不同的层面为对抗死亡而贡献力量。可以想象，未来我们可以通过基因工程来延缓细胞衰老进程，可以通过3D打印来制造人体器官，让人的生命得以延续。
而人死于台风、车祸、犯罪等灾祸，归根结底也是技术问题。我们可以通过更加健全的法制体系、预警监测以及应急系统来更好的提前预防并处置这些问题，减少甚至杜绝人员伤亡。
除了医疗企业，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以及高科技公司，也开始专注于人类对抗死亡的伟大事业。这其中不乏硅谷巨擘，比如Google、PayPal。相信他们的加入会进一步加快人类战胜死亡的步伐。
1.4幸福快乐人类通过努力奋斗，不仅战胜了各种天敌，也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但人们并没有因此获得更多的快乐。
首先，现代人不像古代人那样信奉神明，希望通过此生的悲苦来换取来世的福报。现代人对于来世的概念本身存有疑虑，他们更注重现世的享乐。
其次，虽然追求快乐是一件很个人的事。但事实上，个人无法脱离群体乃至国家而存在，如果大环境不好，比如战火纷飞、经济萧条，也很难有个人快乐而言。而对于国家而言，给人们提供福利、提供教育，最终目的其实都是优先国家的强大，而并非个人的快乐。
然后，从生理层面讲，人的幸福快乐取决于个人的感受，它的增长并不能与物质财富的增长同步。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民的物质财富增长了很多倍，但幸福指数却不见得同样增长很多倍。
而且，物质增长所带来的快乐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会消逝。升职加薪会给我们带来快乐，但很快我们就会习以为常，那种激动与快乐的心情也转瞬即逝。
简而言之，幸福快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同时，现代人面临着巨大的生活与社会压力，这让人们感到焦虑甚至抑郁。越来越多的人通过酒精或者药物来获得短暂的满足。但这并无法满足人们对快乐的追求。伊壁鸠鲁曾经警告门徒：无节制的追求享乐带来的并非幸福快乐而是痛苦。获得快感时，我们的反应不是满足，而是希望得到更多。
科学家一直在试图搞清楚人类幸福快乐与大脑之间的关系，也确实有所突破。比如给予大脑不同的刺激，可以使人获得各种不同的感受，而这其中就包含了幸福快乐。
人类在通往真正幸福与快乐的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既有的成就以及进化，无法满足人们对幸福快乐的需求，或许只能通过新的进化，才能让人们长久快乐，而这也极有可能成为21世纪人们面对的第二大议题。
1.5化身为神人类追求的长生不死与恒久快乐，这两者本就是神的特质。同时，人类一旦取得成功，就意味着人类至少掌握了可以操控进化、创造心智的力量，而这是神才拥有的力量。
从目前的科技发展来看，从智人到智神的进化大概有三种途径：生物基因工程、半机械化工程、非有机生物工程。
生物基因工程，就是通过生物基因改造，删除有缺陷的基因，强化一些基因，让人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比如更高大的体格，更强大的力量，更智慧的大脑，更强的免疫能力。这有点像我们在玩角色扮演类的游戏，我们可以将代表力量、敏捷、智力的属性点自由分配给游戏角色，让其变得更为强大。
半机械化工程，就是利用机械来辅助我们，使我们获得更强的能力。比如机械假肢，可以让我们获得强大的力量；义眼，可以让我们获得强大的信息收集和分析能力。我们通过大脑就可以控制这些机械帮助我们完成想要的动作和功能。
非有机生物工程，则让人类彻底突破了有机生物的限制。我们可以通过代码和数据来替代人的神经网络，让人彻底放弃肉身，融入到网络中。人们可以自由构建虚拟世界，也可以通过控制机器人在真实世界生存。甚至，可以以电磁波的形式，跟随着光在宇宙中探索。
可以说，人类在不断发展科技的同时，正在逐渐把自身引向“神”的境界。而从智人到智神的进化，也将贯穿着人类科技与文明发展的始终。
二、回顾人类历史我们学习历史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重现历史，而是为了摆脱历史的束缚，开拓新的边疆。要深入理解智人到智神的进化，我们首先要回顾一下，智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得以征服世界的。这其中就涉及人与动物的关系是怎样的？
人类是否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质？以及人类主宰世界的真正原因？
2.1人类世现在的人类，已然是地球的主宰。首先，数量上就拥有绝对的优势。人类及其驯化的动物，其规模远超其他野生动物，且数量还在不断攀升，而其他动物却濒临灭绝。
截止2014年底，全球大概有20万头野生狼，而家犬却有4亿多；有4万多头野生狮子，而家猫则达到了6亿多。
哪怕人们已经逐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采取保护措施，野生动物的数量依旧在以惊人的速度锐减。可以预测，我们现在在野外、动物园里所看到的那些自然繁衍的野生动物，未来估计只能在影视作品中才能看到了。
除此之外，人类这个单一物种的举动，已经可以影响整个全球的生态，而这是前无古人的。在人类诞生之前，没有任何一个物种的行为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生态，哪怕是曾经统治地球的恐龙，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去生息繁衍，然后因为一次自然灾害而灭绝。
而人类经过几万年的发展，已经逐步超越了自然法则的控制。人们可以无视各种地形地貌，利用飞机轮船四处迁徙；人们也可以无视各地生态气候的不同，将一个地区的植被、作物、动物带到其他地方去种植和繁衍。
可以说，全球气候变化、物种变化、地形地貌的改变，都与人类的活动息息相关。甚至，人类试图改变自然法则。
智人利用科技力量，尝试克隆、创造新物种，并试图赋予机器人等无机体以智能和情感，让生命形态从有机到无机扩展。
这就是人类世，由人类主导的时代。
2.2农业贸易在农业诞生之前，人类主要靠狩猎和采集为生。对于狩猎者而言，人与其他动物没什么区别。狩猎者会把狩猎对象当成是对手，他必须思考野猪是怎么想的，会出现在哪，什么时候比较脆弱，如何不成为野猪的猎物，才有机会成功狩猎野猪。
而农业诞生之后，人和动物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人们开始驯化各种野生动物，野猪变成了家猪，野牛变成了家牛。而奇怪的是，这时候，人们对于这些家畜的想法就变了。它们不再是对手，而成了自己所有物和资产。
人类为家畜提供安全的场所，充足的食物，以及疫苗保证其健康，并帮助其成长和繁衍。看起来家畜要比野生动物更滋润，但人类的目的并非是让家畜过上幸福生活，而是让它们成为可以持续提供食物的资源。
人们可以随意宰杀家畜，取其肉和奶，强制其繁衍，而不用再考虑家畜是怎么想的。而宗教诞生也很好得强化了这一点。比如很多宗教中都有祭祀，需要人们宰杀牛羊供奉给神明。在这些宗教的典籍中，通常都会提到神和人，却很少提及其他动物。
这无异于是告诉大家，人是特殊的，是独立于其他物种并可以支配其他物种的存在。
于是，在宗教的庇护下，人类自己谈成了一桩农业交易，开始名正言顺地剥削其他动物，而动物从拥有情感、欲望的生命被降格为人的资产。
人类从神的手中获得控制其他动物的权利，而条件是对神、自然以及动物本身履行相应的义务。
2.3人类的特质相较于其他动物，人类的确很强大。而人类自身，也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地位。那么，究竟是哪些特质，让人类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可以超越其他生物呢？
在传统的一神论的观点中，会认为只有人类拥有灵魂。人的肉体会衰老、消亡，但灵魂却永恒存在，要么在天堂接受神恩，要么在地狱遭受苦难。
而这显然和现代科学是冲突的。科学家们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灵魂存在的证据。而更重要的是，灵魂的概念违反了进化论的基本原则。灵魂论者认为灵魂是不可分割，不会改变，永恒存在的。而进化论并不认为存在不可分割、永恒不变的自我本质。
在进化论中，任何生物都是根据遗传信息，通过细胞分裂和分化，从若干个细胞慢慢成长起来的。每个个体都有更小的组成单位，并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进化，所谓的不可分割与永恒不变是不存在的。
当然，对于教徒而言，进化论的观点对于他们而言是很可怕的，因为这无异于是打破了他们的信仰，因此他们宁可选择不信进化论。
另外一个被认为人优于其他动物的理由，是只有智人拥有心灵。心灵不同于灵魂，它被认为是人的情绪、情感、思想所产生的一种主观体验的合集。
比如人会有饥饿、恐惧、快乐的主观体验。科学家通过研究，借助核磁共振等先进的手段，发现人类大脑的不同部位与一些主观体验有着相关性，甚至因果关系。
他们通过给予大脑相应部位神经元一些电刺激，可以让人获得快乐或恐惧的主观体验。可以认为，人的主观体验就是大脑错综复杂电信号的集合。
如果是这样，对于其他动物而言，脑内的生化反应和电信号同样会产生饥饿、恐惧的体验，它们也会感受到快乐，也会产生情感。因此，我们认为，对于心灵这种主观体验而言，并非人类所独有。
另一个人优于其他动物的论点，认为其他动物虽然和人类一样具有情感和心灵，但不具备自我意识。虽然其他动物也有饥饿、恐惧的体验，但它们无法意识到这些体验是发生在“我”这个实体上。
但这显然是很奇怪的。一条狗饿了，叼了一块肉肯定是自己吃，而不是给其他狗吃。一只猫受到惊吓后，肯定是自己逃开，而不是立马吼叫让其他猫逃开。
从上面的论述中可以看出，无论是心灵也好，还是自我意识也好，人类和其他动物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人类在这些方面要优越于其他动物。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这些所谓的人类独有的特质并不存在，只是人类的臆想罢了。
2.4意义之网如果说，人类在心灵和意识方面与其他动物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那么智人又是如何征服世界的呢？答案是——高效而灵活的大规模合作。
人类的近亲黑猩猩也有很强的社交能力，它们也可以组建社群，共同合作。那为什么不是黑猩猩征服世界呢？这是因为，黑猩猩的合作只能建立在熟悉信任的基础之上，也就是必须经过长时间的交流，彼此熟悉之后，才能相互合作。这种合作的建立效率很低。
蚂蚁和蜜蜂几百万年前就开始集体合作，而且蚁群和蜂群的合作异常复杂，那为什么蚂蚁和蜜蜂没有征服世界呢？那是因为，它们的合作缺乏灵活性，无法在一夜之间进行政权的交替和社会制度的变革。
高效的、灵活的建立陌生人之间大规模合作，才是智人征服世界的最主要的因素。
而人类的大规模合作，诸如国家、军队、宗教，都需要建立秩序，而这些秩序和规则都是由人类想象出来的，全是想象的秩序。
在大部分人的观念中，只存在两种现实：客观现实和主观现实。客观现实与自我感受和信念无关，比如重力等物理现象的存在，属于客观现实。而主观现实相反，它与我们的主观感受和信念息息相关，比如我感到头疼，哪怕通过检查没有查出任何毛病，我依然感到头疼，这就是一种主观现实。
然而，现实还有第三个层面：互为主体。这种现实基于人们之间的互动沟通而存在，基于绝大部分人对某一事物的认知而存在。比如宗教中的神，哪怕现代科学证明并没有神，在很多西方人眼里，神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们会定期祷告，得病了会祈求神的庇佑，犯错了会祈求神的宽恕。而在这群人的认知中，神就是真实的存在。这些人通过互动和沟通，连结成一张“网”，而“神”这个概念在这张“网”中被赋予了真实的意义。
除了宗教团队，对于我们每个个体，我们都希望相信自己的生命存在客观意义，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生活的意义，都只存在于彼此讲述的故事之中。人类善于编织这样的网，并赋予其意义，并全然相信它。直到这张网被拆散，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个骗局。
智人统治世界，是因为只有智人能编织出互为主体的意义之网：其中的法律、约束力、实体和地点都只存在于他们共同的想象之中。
三、讲故事我们之前从灵魂、心灵以及自我意识的角度来看，人类和其他动物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因此，不能说人类在这些方面要优越与其他动物。人类之所以能够征服世界，控制其他动物，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只有人类，才能进行大规模的高效而灵活的合作。
而这种合作是基于通常被人所忽视的第三种现实——互为主体。而互为主体从本质上讲，是利用想象和虚构的故事，通过沟通与互动，将这些故事植入人们的脑海中，并赋予其意义，让它成为人们认知中的现实。
比如宗教中的神、流通的货币等。那么，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虚构的力量、宗教与科技，以及人文主义。
3.1虚构的力量我们说，其它动物活在两种现实中，及主观现实和客观现实。它们除了面对客观的自然条件，还需要面对自身的饥饿、恐惧等主观体验。而智人除了面对主观现实和客观现实，还需要面对互为主观，即人们通过想象而虚构出来的现实。
国家、公司、宗教都属于互为主体的现实，人们通过想象赋予了这些虚构之物以“实体”。这里有一个较为简单的判断方法，就是看这个主体是否具有主观体验。比如，我们说国家战败了，国家会受伤吗？
显然不会，受伤的是士兵和民众；公司亏钱了，公司会心疼吗？当然也不会，心疼的是公司老板和员工。
认知革命让智人开始谈论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故事，人们通过编织各种虚构的故事，来将人聚集到一起，形成大规模合作。在古代，每个氏族都会有自己祖先的传说，这些传说很多并非真实，但正是这些传说，成为了氏族成员的共同信仰，让氏族不断发展壮大。
在现代社会，国家的发展纲要、宗教的经文、公司的愿景，都起到了类似的作用，人们把它们写出来，赋予其意义，作为奋斗的目标和信仰。
可以说，人类就是生活在一个互为主体的世界中，人类存在的意义，都是由人类自己赋予的，且被人们所接受。没有这些虚构的故事，人类的存在将变得毫无意义。
3.2文字与货币在文字诞生之前，智人互动交流主要靠语言，故事的流传也要依靠口口相传，但人的大脑处理能力有限，这限制了故事的容量，同时也限制了大规模的互为主体。
在当时，所有的故事都是越简单越好，因为只有足够简单，才有机会流传下来。
而文字诞生之后，人类有了记录的工具，就可以扩充故事的内容，添加更多的细节和丰富的素材，让故事变得栩栩如生，更容易让人信服。同时，人们可以将文字印在纸上，编纂成书，更容易保存和流传，也更容易影响更多的人。
当然，文字最大的力量在于塑造强大的虚构实体，这些实体可以组织成千上万人，可以重塑现实。比如《圣经》，影响着全球相当多的人，他们相信神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会定期做祷告，生病了会祈求神的祝福，犯错了会祈求神的宽恕，他们认真的遵循《圣经》中的规则，对其中的每个字都深信不疑。
除了宗教，其他领域也会受到文字的影响。比如教育，之前就发生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日本篡改历史教科书的事。我们可以想象，那些学习篡改后的历史书的人，他们认知中的历史真相，将与我们认知中的真相产生很大的分歧。
而影响人类大规模合作的另外一个重要的互为主体的现实就是货币。货币本身没有价值，就是一张印有数字和防伪标记的纸，但国家权力赋予其价值，并得到了所有人的接受，它便拥有了价值。
在货币诞生之前，每个地区有自己的等价交换物，这个城镇可能用贝壳，另外一个村子可能用树叶。而这两个地方要进行贸易，是不可能的，因为货币不通用，贝壳与树叶只在当地人的认知中有价值，这就阻碍了双方的贸易与交流。
而当货币诞生之后，地区与地区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就产生了贸易与交流。这就为全球的大规模合作提供了基础，而全球化的互为主体的现实也得以产生。
3.3宗教与科技可以说，宗教将文字塑造现实的力量发展到了极致。无论是基督教、伊斯兰教还是佛教，都有大量的经文和教义，这些典籍塑造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与我们真实的客观世界相去甚远，但依然被很多人奉为圣经。它们所虚构的故事和规则，成了很多人的信仰，甚至成为了他们认知中的客观现实。
现代科学技术的兴起，与宗教发生了许多冲突，导致了许多惨烈的事件。比如哥白尼因为发表“日心说”而被教会处死。
同时，科学技术也解决了很多上帝也解决不了的事情，比如前面提到的饥荒、瘟疫和战争。在主流价值观中，人们也更倾向于相信科学，而对神灵或者超自然现象有所怀疑。似乎，在宗教与科技的这场战役中，科技逐渐取得了优势。
但事实并非“科学事实取代宗教神话”那么简单。科学并没有摧毁互为主体的现实，反而让它比以前更能控制主观现实和客观现实。因为在科学技术，特别是计算机工程与生物工程的协助下，人们逐渐可以创造出那些虚构故事中的主体，虚拟与现实的界限正逐渐变得模糊。
比如，随着技术的发展，智人的确有机会创造出万能的智能，拥有神的能力。智人也有机会获得长生不死的肉体，实现多年前埃及法老的愿望。甚至，我们可以通过技术在脑海里植入虚拟的记忆，在人的认知中建立真实的虚幻。那么，宗教中的那些故事就有可能变成客观现实。
另一个方面。从功能性及实用性的角度来看，宗教是一种用来维护社会秩序、组织人类进行大规模合作的工具。科学如果想要打造出可行的人类制度，需要宗教的协助。科学家能够研究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但没有科学的方法来告诉人们到底该怎么做或者如何运用，而这正是宗教的强项。
科学可以为堕胎提供安全的技术和保障，但能否堕胎、或者在胎儿的哪个阶段堕胎不构成谋杀，却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这就需要宗教来判断。
可以说，宗教主要解决伦理判断问题，而科学提供事实证据，他们相互协作，可以解释很多现象。
理论上，宗教与科学都是为了追求真理，但两者推崇不同的真理，因此必然会产生冲突。但事实上，从整体而言，宗教最看重的是秩序，维持社会结构的秩序；而科学追求的是力量，治愈疾病、生产粮食、武装军事的力量。两者其实都不那么在乎真理，因此很容易合作与并存。
因此，对于现代历史更准确的一种看法，其实是科学与特定宗教（人文主义）达成协议的过程。现代文明相信人文主义，而现代科学也并非为了质疑人文主义，而是为了更好的实现人文主义。
3.4人文主义在很早之前，宗教就宣扬世界是由神创造的。那时，在人们的认知中，世界有一个万能的主宰，或者宇宙法则。他创造了世间万物，创造了喜怒哀乐，人们都是按照已经写好的剧本，去演绎自己的一生。
人们为了获得意义，舍弃了对于科学力量的追求，沉浸在神的庇护中，按照神的指引去办事、生活，祈求内心的安定。
而现代文明则不再相信宇宙存在这样一个主宰或者宇宙法则。按照现代科技的描述，宇宙起源于混沌中的一次大爆炸，然后由此引发的毫无目的地膨胀和扩张，仅此而已，不存在任何意义。
既然没有神，也没有任何剧本，人类就没必要将自己局限在预定的角色中。既然我们所遇到的灾难也不是所谓的神罚，我们的好运也并非神恩，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去消除灾难，获得持续的快乐。只是需要我们通过科学技术克服一些难题。
这种认知中的“没有意义”，就像现代人签下的一份契约，让人类开始永无止境、肆无忌惮地追求科学技术，以获得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里所说的“没有意义”并不是真的没有意义，而是指没有那些传统上由神或者宇宙法则赋予的意义，根据人文主义的教条：人类的意义必须由人类自己创造，它蕴藏于人类的体验当中。而人文主义的目标：就是为这个无意义的世界创造意义。
人文主义可以认为是现代社会的新宗教，相较于传统宗教对于神的信仰，崇尚人文主义的人，更注重人性以及人自身的体验。他们经常教导人们要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要对自己坦诚，要追随自己的内心，做喜欢的事。比如乔布斯的名言：“Followyourheart！”
人文主义的观念已经深入现代社会的各个方面，深深影响着政治、经济、教育、艺术等各个领域。
比如现代社会的选举制度，就体现了对于选民内心的一种尊重，虽然不一定会选出符合要求的领袖，但的确是给了选民们一次遵从自己内心的机会。
我们现在做产品，都是以客户为导向，注重客户的刚性需求与极致体验，而不是通过掷骰子来让上帝决定该做哪些功能。
音乐与画作，也从之前对于神的歌颂，向着人类自身情感抒发方面转变。
3.5知识公式在宗教盛行的时代，人们获取知识的公式为：知识=经文x逻辑。
当理解一个复杂事物，人们会首先去查阅经文，对照其中相关的一些条目，进行逻辑推导，看是否符合教条。如果符合，就可以接受，如果违背，就应该消除。
在科学领域，人们获取知识的公式为：知识=实证数据x数学。
人们通常通过实验获取相关数据，然后根据许多组数据，用数学方法进行归纳、提炼、演算而形成数学公式，从而发现一些规律，我们数学和物理学中的很多公式就是这么来的。这种方式也是人类不断探索物理及数学规律所常用的一种方式。
而人文主义给出了另外一种公式，即：知识=体验x敏感性。
所谓体验，是指人的主观感受，它包含觉知、情绪和想法。而敏感性则代表着我们是否察觉了自身的觉知和情绪，以及我们是否允许这些觉知和情绪对我们造成影响。
比如我们使用一款软件产品，如果敏感性足够，我们会关注到它的界面是否简洁，操作逻辑是否符合自己的习惯，手势是否通俗易学，页面切换是否流畅。
如果我们察觉到了这些体验，就会建立对这类产品的认知，当我们去用其他同类产品时，我们就会有意无意地去区分两者之间的差别：界面的差别、操作逻辑的差别、手势的差别。
并根据这些差别作出评价，这款软件是好用还是不好用。我们敏感性越强，对于这些细微差别的体会就会越深，我们的收获就会越多。
如果让我们去设计类似的产品，我们就能够提出更好的方案，这就是一种获取知识、提升认知的途径。就像乔布斯，哪怕躺在病床上，也要对医院的仪器在设计上的不合理提出建议。
人文主义体现了这样一种内在变化的过程，通过体验和敏感性让我们获得新知与启蒙。它所强调的是实践与体验，在实践中去发现问题、改正问题，然后提炼出智慧。
四、自由意志？所谓人文主义，就是崇尚人性，更注重个人的体验，并相信人的意义应该由人自身来创造，而不是由神或者宇宙法则来赋予。
人文主义在发展过程中并非单一连贯，它分裂成三个流派：自由人文主义、社会人文主义以及进化人文主义。在经过长期的分庭抗礼之后，自由人文主义勉强守住了阵脚，成为西方世界的主流思想。
但随着科技的发展，自由人文主义的核心——自由意志受到了怀疑和冲击，这动摇了自由人文主义的根基，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4.1人文主义的分裂人文主义在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分裂出三个流派：自由人文主义、社会人文主义以及进化人文主义。这三者都接受人类的体验是意义与权威的本源，但具体又有所不同。
自由人文主义，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自由主义，是西方世界的主流思想。它认为每个人的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主流还是非主流，无论大众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是人自身的体验，都应该受到尊重。个人的体验甚至要超越集体和国家的利益。
社会人文主义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每个人的体验和价值观都不一样，如果过分追求个人主观体验，必然会造成各种冲突和矛盾。比如两个邻居，一个喜欢听古典音乐，一个喜欢听重金属，但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导致双方时常听到对方房间的音乐而引发矛盾。
按照自由主义的观点，这两者的体验都是合理的，都应该得到尊重，所以你们继续吧。而社会人文主义则不然，它更注重他人的体验，即人们在生活中要优先关注他人的体验，不要去打扰和破坏别人的体验，以避免冲突和矛盾。
社会人文主义还认为，既然过分关注个人体验会产生矛盾，我们应该重视集体，这些矛盾和问题由集体来解决。
进化人文主义的思想源自于进化论，它主张人们不同体验与价值观之间的冲突，有利于优胜劣汰，从而创造更为优质的体验和意义。
而那些在冲突中落败的人，他们的体验和创造的意义也不值得保留，应该被彻底消除。纳粹主义就属于进化人文主义的一个极端例子。
4.2自由主义的危机自由主义是正统的人文主义流派，也体现了西方世界的主流价值观。在自由主义的引导下，科学技术与创新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但这种发展却为自由主义本身带来了危机。
自由主义之所以注重个人体验是因为相信人有自由意志。人们的想法和欲望都由人类自己产生，而不是受到神或者宇宙法则的控制，人拥有产生并选择欲望的自主权。然而，随着生命科学的发展，人拥有自由意志这个前提受到了质疑。
我们知道，大脑是人的指挥中心，我们的所有想法和行为都受到大脑的控制。科学家通过对大脑运作机制的研究发现，人类产生想法和欲望的过程，要么是预设、要么是随机、要么是二者的结合。而这一切可能真的都与自由意志无关。
科学家通过扫描人类的大脑，发现人产生的想法或欲望其实就是大脑里某种生化过程所创造出的感觉。而在大脑产生反应到想法产生之间，有几百毫秒到几秒的时间间隔，这样，通过监测大脑的反应就可以预测人下一刻的想法和欲望。
那么，如果我们在大脑产生反应时给予一些外部的干预或刺激，是不是就有可能改变人的想法呢？
为此，科学家们做了这样一个实验：科学家在老鼠的脑内植入电极，并监测其脑内的神经活动，然后把老鼠放到迷宫内。
每当老鼠跑到分岔路口时，就通过电极给予老鼠刺激（向左或者向右跑），老鼠就会按照科学家的控制往相应的方向跑。通过实验，科学家可以完全控制老鼠的行为。
然而，最关键的是，对于老鼠来讲，它并不会感到什么不适，它认为这些纯属是它自己的想法，是它自己本来就想朝着这个方向跑，而不是因为外部干预而被迫朝这个方向跑。
这就有点类似于心理暗示，一些善于操纵人内心的人，会用一些非常隐蔽的手段给予对方暗示，让人不小心掉进逻辑陷阱或者作出符合自己利益的行为。而对于那些被操控的人来讲，他们并不会觉得是受外界干预而产生了这些想法，而是自己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生物真的没有自由意志，我们就可以利用生物基因工程、计算机技术对其进行干预，从而控制其想法和欲望。
如果真的如此，那对于智人而言，所谓的自由主义就可能真的不复存在了。
4.3两个自我我们都知道，人的大脑分为左脑和右脑，它们之间通过神经束连接，产生信息交换，但同时也存在分工，比如左脑主要负责语言和逻辑，右脑主要负责图形及空间信息处理等。在治疗癫痫患者时，有时候医生会不得不切断左右脑之间的神经束，断开它们之间的连接，以达到治疗的目的。
关于这些“脑裂”患者，著名研究者罗杰·斯佩里曾做过一个实验。他问一位青少年患者长大想做什么？这时候主要负责语言的左脑发话了，回答说“制图员”。
研究人员想知道男孩的右脑是何意见，于是在纸上写上：“你长大想做什么？”并让男孩的左眼看到（右脑负责左眼收集到的信息），右脑虽然不能控制嘴巴说话，但可以拼图，于是，男孩抓起事先准备好的字母图片拼出了“汽车比赛”。
是不是很神奇，左脑和右脑的结论不一致。大家或许会觉得奇怪，但那是因为正常人的左右脑是连在一起的，它们之间可以传递信息，而“脑裂”患者左右脑被切断了，因此会出现这种令人惊讶的情况。
其实不仅这个实验，很多实验都说明，我们的大脑中其实存在多个“自我”，他们就像是一个团队，都会发表自己的看法，然后相互交换意见，头脑风暴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而我们知道，自由主义强调的是“单一的自我”，这些实验结果却否定了这个观点，这使自由主义受到了进一步的冲击。
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曾做过一项著名的“冷水”实验。该实验告诉我们，人体内至少存在两种自我，即体验自我和叙事自我。
所谓体验自我，顾名思义，就是指每时每刻的感受，它没有记忆，只能感受当下的体验；而叙事自我，则负责编故事，将一段时间内自我体验的最高峰和最低谷进行平均，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赋予其意义。我们的重大决策和判断都要依靠叙事自我。
体验自我和叙事自我并不是截然分离的，很多时候，叙事自我在作出决策的时候都要依靠体验自我提供素材，比如当时的感受是好还是坏，外面是冷还是热。而体验自我则会根据叙事自我的描述来重塑当时的感受。
叙事自我通过编故事，来给我们的人生赋予意义。
比如，我们通常会发现有些人在一段亲密关系中过度付出，明知道继续付出没有任何意义，但却依然停不下来。站在叙事自我的角度看，正是因为已经付出了很多，不希望这些付出变得毫无意义，所以编造出一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支持自己继续付出，期待对方回心转意。
要破除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编造一些新的故事，赋予这些付出新的意义，比如通过这些付出，看清了一些事情的本质，从中获得了经验和成长。
一旦赋予了新的意义，就很容易让叙事自我编织的故事发生转折。
自由主义认为是“单一自我”的体验赋予了生命的意义。然而，科学告诉我们，这或许是错的，生命的意义或许只是叙事自我虚构出来的故事，并由体验自我根据故事重塑的感受。
五、科技发展带来的问题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自由主义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智人是否拥有自由意志也受到了严重的怀疑。但是，就像我们在开头的内容中描述的那样，人类绝不会因此而固步自封，放弃科技。
那么，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随着科技的进一步发展，人类将面临哪些问题，人文主义又将走向何方。
5.1大分离时至今日，人类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它不仅动摇了持续了几个世代的自由主义的根基，也让自由主义面临实际的威胁。
首先，人类可能逐渐失去在军事和经济上的价值。我们知道，20世纪全球发生了几次大规模战争，让人们意识到战争的血腥与残酷。
进入21世纪之后，随着科技与经济的飞速发展，像之前那样依靠血肉之躯以及飞机大炮的战争很难再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依靠经济手段和尖端科技的贸易战与电子战。
未来的战争可能不再需要人类实际参与，超级电脑、机器人、无人机这些人造物可以更加快速精准地实施打击，人类只需要在一旁观战即可。
经济上，现代化机械和人工智能的诞生，可以轻而易举的替代从事简单机械重复的劳动者，比如流水线上的工人、电话接线员、快递员、出租车司机，这些不需要耗费太多脑力的工作都容易被取代。就算是依靠脑力的领域，也难逃一劫。
比如交易机器人比人类交易员更胜任交易，它们不仅拥有庞大的数据挖掘和分析能力，而且交易速度和准确性也远超常人，最关键的是，它们不会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影响。
即便是充分展现人类想象力和创意的艺术领域，也遭遇了冲击。
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的音乐学教授——戴维·柯普写出了一款名为EMI的软件，EMI在短短1天时间内谱写了几千首巴赫风格的音乐，戴维挑出几首在一场音乐会上演奏。观众反应热烈，认为这些音乐叩响了他们的心灵。
可以说，绝大部分的领域都受到了相应的威胁，在未来都有可能被机器替代。虽然也会诞生新的职业，但这些职业对于人在创意和认知方面的要求更高，唯有不停地学习，才有机会胜任。
其次，对于社会系统来讲，人类的整体还存有价值，但个体未来可能不再具有权威。
我们现在已处于大数据的时代。我们每天都会产生大量数据，比如吃饭、购物、运动、健康等。这些数据被我们的设备采集，用于智能分析。
当我们提供的数据足够多，时间足够长，智能系统就会知道我们喜欢买什么、一般几点钟吃饭、身体状况怎么样，再结合历史数据与强大的分析能力，智能系统就会比我们自己更了解我们，它给我们提供的建议会比我们自己的想法更为有效。
如果我们遵循了这些建议，并获得了好的结果，我们就会越来越信任它，最终，它将成为我们代理人一般的存在。
这种现象并非危言耸听，人工智能至少在三个方面超越人类：
拥有庞大的历史数据库与实时数据库；对大数据进行检索和分析的能力；7x24小时永不停歇地自我学习能力。基于这三点，人工智能会越来越了解我们。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人工智能给出的建议和选择总是比我们自己的要好，人类可能会或者说不得不放弃选择的权力，而把这些都交给人工智能。
试想，当一个比你自己都了解你自己的高度智能告诉你，你应该吃一种药以预防某种致命的疾病，你是选择吃还是不吃呢？很显然，选择不吃并非明智之举。于是，人工智能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君王，让人不得不遵从。
人类从此交出了自我意志的权威，拱手让给人工智能，而作为个体的自我在这个过程中也将变得毫无价值。
最后一个威胁，来自于一小撮精英阶层，他们通过科技对自己进行升级，从而成为超越普通人的超人类。这群人通常拥有财富、资源以及眼界，他们利用最先进生物科学技术，比如基因工程，来强化基因、提升认知，从而达到超越普通人甚至超越人工智能的地步。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成为现实，那么人类将分裂成无用之人和超人类，那么，人类的自由主义也将崩溃。
5.2科技人文主义如果自由主义真的面临如此多的威胁，那么应该由什么来填补这个缺口，来指导人类未来的发展呢？
其中一类被称为科技人文主义。科技人文主义，它仍然承认人类自身神圣的权威，也坚守很多人文主义价值观。但它所关注的是，人类应该运用科技力量化身为智神。所谓智神，保留了人类的一些基本特征，但在心智和认知上得到了大幅强化。
我们知道，人工智能虽然在智能方面很强，但它很难产生心智和意识。智人想要对抗人工智能，保存人文主义，除了强化自身智能，更重要的就是心智升级。即去开拓更多未知的体验、达到未知的意识状态。
在世界上，存有很多目前人类还未达到过的体验和意识。比如蝙蝠的“回声意识系统”。蝙蝠的视觉很弱，在它的意识中，是不存在“看”得见的实体的，它所有体验都来自于对声波的发射和接收。
通过声波，它可以分辨出物体的位置、形状，甚至说不定还能分辨颜色以及物种。而这些都是人类没有体验过的意识。
科技人文主义，就是希望智人通过诸如基因工程、强大的药物、电子辅助设备来充分扩展心智，让智人变得更强大。
5.3数据主义另一个人类未来可能面临的发展被称为数据主义，它彻底斩断了与人文主义的关联。它所推崇的既不是神也不是人，而是数据。
数据主义认为，宇宙由数据流组成，任何现象或实体的价值就在于对数据处理的贡献。站在数据主义的角度，如果人类本身就属于一种生物算法，那么这种生物算法与人工智能所代表的电子算法将合而为一，这就打破了无机与有机之间的隔阂。
在智人的认知中，数据只是智力活动的第一步，接下来要把数据处理成信息，信息转化为知识，知识再转化为智能。而智人的大脑处理数据的能力有限，数据主义认为，数据的流动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智人所能处理的范围。
因此，数据处理的工作应该交由电子算法（人工智能）来处理。那么，智人应该做什么，才能找到意义？
纵观人类历史，其实都是数据处理的过程。像西方资本主义，强调自由意志，这就类似于数据的分布式处理；而前苏联式的共产主义，则可认为是集中式数据处理。
智人在发展过程中经历了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始于认知革命，它建立了人与人之间单一的数据连接，让智人间产生了合作，从而超越了其他物种；第二个阶段始于农业革命，通过农业发展诞生了一个个村落，就像数据处理器一样，让数据更为密集；第三个阶段始于文字与货币的诞生，智人逐渐建立起了城市和王国，各处理器之间汇聚成了网；第四个阶段始于大航海时代，通过对外探索，将全球的版图都连接在一起，编织成一张覆盖全球的数据之网。而到了现代社会，人们通过记录、上传、分享，不断完善着这张数据之网。而这个数据处理系统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直到有一天，它变得全知全能。而“接入这个网络”，便成了智人全部的意义。
后记这本书给我们展示了很多新奇的、甚至无法想象的现象和结论。虽然书中所描述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但的确值得我们深思：人类的命运到底将走向何方？
科学技术到底是让人类变得更强大还是会最终毁灭人类？对于个体而言，我们到底应该如何选择，才能最终实现自我的价值和意义。
最后，本书的确可以说得上是脑洞很大。
